老姑夫拿着那挂火鞭,泪眼模糊,手抖抖的,他什么话也没说,就扭身走出去了。
那一声“爹”把屋里的人都喊愣了!东来大张着嘴,屋里的两个老汉也都大张着嘴,猛然看去,就像是三座哑了的小庙!那眼,陡然间成了死玻璃珠子,一动也不动地白瞪着。有好大一会见,代销点里鸦雀无声!
刘汉香再一次说:“称斤盐。”
东来好半天才醒过神儿来,嘴里喃喃地说:“盐,噢盐。”说着,他就像僵了的木偶一样,缓慢地转过身子,拿起秤盘去盐柜里挖盐。挖盐的时候,他的神情十分的恍惚,秤盘吃进盐里,那一声“兹拉”闷塌塌的,就仿佛盐粒腌了心一样!
没有人说什么,再没有人说什么了。代销点哑了……
中午,当那一挂“火鞭”在老姑夫家门前炸响的时候,一个村子都哑了!
那挂鞭是老五孬蛋挑出去放的。老五站在墙头上,趾高气扬地用竹竿挑着那挂火鞭,大声说:“嫂,嫂啊!我点了,我可点了!”那一声“嫂”是很脆火的,那一声“嫂”也分外地招摇,那分明是喊给全村人的,听上去操巴巴的!炮响的时候,孩子们哇哇地跑出来了,先是在一片硝烟中“咦咦、呀呀”地张望着……
尔后,就你挤我搡的,满地去捡那炸飞了的散鞭。
可是,没有多久,女人们的喊声就起了!那带有毒汁的日骂声此起彼伏,就像是满街滚动的驴粪,或是敲碎了的破锣,一蛋蛋儿、一阵阵地在村街上空飘荡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