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剑的才子
四川人的第一天性加第二天性改写了以孔孟为主体的中原文化。中原文化过早地放逐了诸神,孔子不与子弟们谈怪力乱神。苏格拉底也是如此,《柏拉图对话录》中的《斐德洛篇》,他拒绝跟斐德洛讨论神话。中原文化拒绝了原始生命传承的东西,忘却了诸神。而南国精神中,神话传统则保留得比较多。成都文化,远齐鲁文化,近南国精神,具体到每个人身上,呈现出的文化现象就是我们亦儒亦百家,不是专攻一家孔孟之道,而是杂学旁收,多面交融。我们亦侠亦仙亦佛,封建气少一点,开放性、反叛性多一点。所以才会出现李白这样的诗人,“天子呼来不上船”。李白诗中的自述“十五好剑术”,他是背着宝剑的诗人,这就是我们说的天性;“十五观奇书”,就是我们说的乌七八糟的书,像今天的考博,他考不上。
四川人的天性也改写了道。大家注意,道教教派的道,跟老子谈的大运行那个道、那个哲学思考有关联,但不是一回事。我这里说的道是广义上的道,是道家思想的一个影响。我们邛崃那一片,的确是一个道乡。从天台山到白鹤山,在我的童年成长中,每一步遇到的都是道。邛崃县城城北有一个君平乡,严君平是道家教派的大师,那里有君平墓,还有一种竹子叫君平竹。县城城西有座白鹤山,传说胡安就是在那里乘白鹤飞仙的。我童年时的启蒙词语竟然是道,竟然是仙。我曾经很遗憾,怎么没给我留第二只白鹤,不然我也骑着飞仙了。可惜没有,就那么一只。我们的长辈谈仙,完全是生命化、民间化了的,跟老子的道无关,跟道教的教派无关。我们那里把很尊敬的人叫仙人,那些出离于芸芸众生、滚滚红尘的智者,我们就说他有仙气儿。我成长中受到这样的影响,有时就反思自己,我有没有仙气啊?